永遠的老闆娘-萬水姊姊
李鴻源 — 2012年08月07日老闆娘走了,電話那頭傳來昔日省府同事的啐泣聲,賈霸(昔日省長隨扈隊長)走了,廣公(王廣生,原省府政風處處長)走了,現在連老闆娘都走了,說著說著一個大男人就嚎啕大哭起來,這哭聲道盡了凍省的委屈、幾次大選的挫敗,及許多老伙伴有志難伸,壯志未酬的心境。掛了電話,腦筋一片空白,中興新村的一草一木,昔日伙伴的一言一笑,那上山下海的每一個行程,親身參與的那兩次總統大選的點點滴滴,如影歷歷。那未曾痊癒的傷口再次被掀開,痛徹心扉。我今天有幸仍有施展的空間,但那些就此退休或甚至抑鬱而終的同事呢?
1997年宋省長下了一步險棋,任命一個沒有一天行政經驗的年輕教授去重整一個被賀伯颱風重創的水利處,帶著一顆忐忑的心,投入一個陌生而且即將航入凍省風暴的大衙門。事後回想起來,他們可能花了一兩月觀察這年輕人到底有多少能耐,三不五時經研會夏主委(夏龍,省長親信,著名的兇神惡煞)會來造訪,一來點撥點撥,二來考評,更重要的是協助我解決問題。當我通過層層考核後,他們就全心全意的把我當做這大家庭的一份子,那過程像極了黑手黨在吸收成員,但也就是這一種氛圍,在明知省府即將在1998年12月就壽終正寢的低迷氣氛中,同仁仍能像鐵達尼號的提琴手般,盡力拉出最完美的樂章,直到船沈的最後一刻。
在這大家庭裡省長夫人,陳萬水女士是最重要的幕後支柱,第一次看到她,雍容華貴,臉上堆滿了笑容,像極了我熟悉的眷村媽媽。因為我是最新也是最年輕的成員,加上拘謹的個性,和大伙很難打成一片,她總是特別招呼我,讓我沒有被遺漏的感覺。她非常謹守份際,印象中除了官式活動,從沒在省府大樓出現過。每次有機會到官邸開會,她總是在熱忱的招呼茶水後,就會自動走開,從不參與大家的討論。有幾次,她刻意的留我下來陪省長吃麵,同時交待我要慢慢吃,因為只有這樣,省長才能專心而且安心的好好吃一頓飯。因為那時彼此沒那麼熟,吃那頓飯真是如坐針氈,但也如沐春風。另外更值得一提的是在剛上任沒多久,省長及夫人分別的打了通電話給我,「有事省長會直接交待你,我們家任何親戚朋友找你,都不用理會」,雖然他們的親友也未曾找過我,但這通電話,讓我心裡踏實很多,無形中有了更大的揮灑空間。
勘災是省長最重視的工作,宋省長的習慣是天氣愈不好,愈喜歡搭飛機,尤其是直昇機。我們常戲稱,搭飛機像放風箏一般,而且因為側風太強,飛機降落時很少是兩個輪子同時著地的。有一次在從竹山回中興新村的旅程中,直昇機起飛後,天氣劇變,無法目視飛行,為了防止撞上高壓電塔,直昇機拼命爬升,最後是靠空軍導航才得以安然降落。當晚省長被夫人臭罵一頓,「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為什麼要拖著那些年輕人一起賣命」。因此第二天的澎湖之行,我們只得搭更辛苦的魚雷快艇。夫人雖不參與公事,但她會在旁邊仔細觀察同仁的表現和反應,偶爾會提一些關鍵的問題,來驗證她的觀點。好在我每次回答都算得體,因此頗能獲得她的信任。
兩千年的總統大選,是場刻骨銘心的一戰,我們從省府退下來,沒有任何奧援,要赤手空拳的對抗兩個龐大的政黨,兩面作戰,腹背受敵。更不能適應的是,我們由原先政府軍變成叛軍,還要面對國家機器的監視,監聽及監控。剛開始的總部就設在宋奶奶家旁邊小巷裡的一間舊公寓,一群志工從零始,胼手胝足的開創出全國競選總部的規模,最終席捲了四佰三十多萬票,幾乎羸得選戰。在這過程中,萬水姊姊是整個團隊的支柱,她總是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扮演好潤滑的角色,然後又隱身幕後,把光環留給省長。另外她也成立了一支婦女部隊,也不分轅輊的打的有聲有色。這一支由一群義工所組成的雜牌軍,雖然熱情盎然,但因人多嘴雜,紛爭不斷,也幸好有萬水姊姊居中穿梭,化解了不少危機。最後結果雖然不如所願,但在這過程中,凝聚了一股濃的化不開的團隊精神,最後催生了親民黨,也算對台灣民主做出具體貢獻。
站在二殯的雨棚下,昔日省府同仁齊聚,十多年不見,歲月並未放過這些昔日的悍將,個個塵滿面鬢如霜。適逢颱風過境,強風夾著大雨,是同仁心情的最佳寫照。引頸企盼了一個鐘頭,因公務在身,未能親送夫人最後一程,深以為憾。萬水姊姊慢走,您的風采將常駐我個人及台灣人民的心中。It's a great honor to serve you,Madam. 我很容幸能有機會在您手下工作過,也非常珍惜那共同經歷的點點滴滴,是我最想向您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