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外交 押寶自己
文/沈呂巡(前任駐美代表)
美國共和黨全國委會會主席蒲博思,獲得川普任命為未來白宮幕僚長的消息一傳出來,此間執政當局及若干媒體似乎又有了「這下子押對寶」的興奮,與蒲氏交往點滴及照片大量出爐,與上周「福訥事件」以後,要求外交要一致對外的低調氛圍大異其趣。
但蒲氏兩次率團訪台,都是馬前政府任內的安排,主要目的一次是來參加中華民國的百年慶典,一次是參加中華民國104年的國慶慶祝。外交部一向秉持行政中立,重要外賓一定會安排拜會在野黨,不是人家早早來押我們的寶。
有趣的是:既然與蒲氏有這麼深厚良好的關係,又急需業績,現政府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就拿出來宣揚,反找一個顯非核心的福訥出來墊背,而造成無謂的藍綠爭論?事實上只要看看川普的勝選演說,就知道蒲氏絕非一般,因為他是川普致謝的第一個非家人,且要他上台講話,二人又抱又跳的。就算蒲氏以後沒有白宮要職,憑這一幕,加上他的共和黨主席及功臣身分,與訪台友我言行,還不夠大作文章嗎?
不過文宣文章人人可做,真正有資格稱為「白宮新幕僚長老友」的,恐怕只有我們駐美代表處負責聯絡共和黨的工作階層同仁,而且若沒有歷來的對美專業團隊打下的基礎,今天一切相關的場面及關係拉攏,恐怕均難以發生。
英國前駐美大使梅耶(Christopher Meyer, 任期1997至2003)於其回憶錄《華府秘笈》(DC Confidential)中指出,全世界只有四個國家可以說跟美國有特殊關係而足以影響美國政策,它們是愛爾蘭、以色列、沙烏地阿拉伯及台灣。
梅大使為資深職業外交官,駐節華府近7年,閱歷深廣,以美國最親近盟邦的英國大使就我對美外交作如是評價,更是難得,也大致可以說是反映近十數年華府政壇及外交圈的一般看法,尤其我們以國會工作彌補無邦交的不足,而人脈廣闊,兩黨兼及,績效斐然等,各界多表佩服,有些國家的外交官更自承,他們的政府要他們拿我們作榜樣。故而我們對美外交的確老早超越了需要押寶的層次,只是有時不知或是刻意忽視跟人家的關係有多麼源遠流長,而限制在執政未久的現政府或其仍在野時的經歷內,未免可惜。
再如現在傳說可能要出任川普政府國務卿的美國前眾議院議長金瑞契(Newt Gingrich),他在1997年4月率領一個十幾位重量級國會議員的龐大訪問團官式訪日。眾院議長是美國元首缺位的第二繼承人,副總統之後就是他,我們跟美國無邦交,連國務院科長級以上官員都不可以公開訪台,可能請到金議長全團順訪台灣嗎?
但我們對美的外交團隊就有辨法,金議長於訪日期間,某天早上全團5點起床,專機7點自東京起飛,約10時40分抵達松山機場,全團立刻前往拜會李登輝總統,談到近午轉往台北賓館,由連副總統兼行政院長續談,繼以簡單午宴款待。餐後即赴機場,專機約2時半起飛,剛好趕回東京赴首相的晚宴。這樣旋風式的訪問一般人都吃不消的,但也更顯示了金議長對我的重視及友誼。
另一位傳聞可能出任國務卿的美國前駐聯合國大使波頓(John Bolton),擔任公職時即對我們十分友好,卸任後更曾以演講、投書報章、親自訪台等方式聲援我參與聯合國。現任眾院議長萊恩(Paul Ryan),若能蟬聯議長,將是川普最須買帳之人。萊恩從政的兩位政治導師,前參議員凱斯頓(Bob Kasten)及前眾議員坎普(Jack Kemp,1996年美大選共和黨副總統參選人)剛好是30年前在美國會聯名提案,保衛我亞銀會籍的功臣。該案規定如果我們被排除,則美國對亞銀每年1億4千萬美元的撥款都不得動支,發生了關鍵性的作用。而萊恩第一份工作即是凱氏外交助理,後投坎普為演講撰稿人,今對我之友好,頗得真傳。
在現實的國際政治中,這些人脈友誼,自無法產生如大國權力徵逐的作用,也沒法保證政策利多,但小國若我,代代有一批既專業又敬業的對美外交團隊,可以匯集多年來在美國各黨各派、各界各地的人脈資源,善加傳承,別人學不來、搶不掉,這恐怕才是我們對美外交最大的資產。
但是如何運用到恰到好處,也是一種專業,只是我們急需業績的政府,既然已把白宮新幕僚長拉得這麼近,會不會即要求專業同仁,速速安排我們總統像其他重要國家元首一樣與川普通一個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