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面對比退歐更嚴峻的政策挑戰
文/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 馬丁·沃爾夫 譯者/鄒策
英國近年的生產率表現是災難性的。沒錯,生產率增長放緩在高收入國家是普遍現象。但即便按這些標准衡量,英國的放緩也糟糕得出奇。問題是為什麼。近期的研究為這一至關重要的經濟問題提供了一些啟示。它為何至關重要?答案是,如果近年的生產率表現持續下去,英國經濟將不再能夠實現人均實際收入增長。這將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
自2007-08年金融危機以來,英國的勞動生產率增長大約與意大利相當,在高收入國家當中墊底。然而,自金融危機以來,英國遭受了大型高收入國家中最大的生產率增長降幅。它的生產率絕對值水平在高收入國家中也徘徊在最底層,這表明存在快速追趕的空間。這讓近年的表現更加令人擔憂。
我在閱讀了英國央行(Bank of England)的安迪•霍爾丹(Andy Haldane)最近關於生產率的演講稿之後,才意識到英國的表現有多麼糟糕。霍爾丹表示:“在過去10年裡,平均生產率增長為負數,”他補充稱,“你只有回到18世紀,才能看到類似的生產率持續停滯”。
哈佛大學(Harvard)的馬蒂•費爾德斯坦(Marty Feldstein)在最近一篇論文中給出了局面沒有如此慘淡的理由。他辯稱,我們往往誇大通脹,從而低估經濟增長,因為衡量現代經濟的質量改善越來越難了。實際情況很可能是,實際收入增幅超出統計數據所表明的程度。盡管這種說法貌似有理,但它解釋不了幾乎所有國家生產率增長放緩的原因。它肯定解釋不了英國生產率為何異常大幅放緩。
霍爾丹提出了另外一種解釋:生產率領先者與落後者之間的巨大差距。他還指出,英國的生產率表現差異更大,其擴大幅度也超過其他國家。顯然,英國經濟中有許多無價值的公司。
這種分析有助於解釋英國低下的平均生產率水平。但它似乎沒有解釋英國生產率增長為何急劇放緩。霍爾丹的數據顯示,英國公司之間的生產率差異異常明顯,但沒有顯示出自危機以來的擴大超過危機之前。的確,他指出,“如今低生產率公司的長尾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比危機之前要小”。因此這無法解釋生產率增長為何放緩。
另一種假設是,寬松貨幣政策造成了這種放緩。但英國的政策並非異常寬松,因而無法解釋生產率的異常放緩。霍爾丹的分析確實表明,收緊貨幣政策可能會讓生產率水平溫和提高1%-2%,但代價是大約150萬就業崗位的流失。製造那種代價將是極其不負責任的。
還有一種解釋。我的同事克里斯•賈爾斯(Chris Giles)和傑馬•泰特洛(Gemma Tetlow)的研究表明,放緩主要發生在銀行、電信、公用事業、管理咨詢以及法律和會計服務行業。這些行業只佔經濟的11%,但佔到放緩的三分之二。其中許多行業受到全球金融興衰的深遠影響。的確,一個可能性是,生產率增長與其說是放緩,不如說是從未達到危機前估計的高度。我們可能將實際獎酬飆升與產出繁榮混為一談。若果真如此,生產率增長放緩是向正常的回歸。
應當指出的是,這些解釋沒有一個令人寬慰。消除企業之間的生產率差異不僅本身是可取的目標,而且也會加快生產率增長。但問題是,英國是一個向世界開放的經濟體,它經歷過“撒切爾革命”,而且還是所有高收入國家中監管最為寬松的國家之一,為何還會表現出這么明顯的生產率差異?這似乎表明企業管理不善既普遍又持久。同樣,盡管英國《金融時報》的研究澄清了生產率增長放緩的領域,但它沒有解釋生產率增長為何普遍低下。一個原因可能是按國際標准衡量投資異常疲弱。這將是又一個企業治理失敗。
矯正這場災難是英國最重要的政策挑戰,遠遠超過英國退歐。英國政府應該資助高層次努力,以找出問題和原因,並制定對策(如果有的話)。國家的未來取決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