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紀錄最熱的2016年│作物歉收 魚群死亡,極端氣候拉大貧富差距
第二次工業革命以來,2016年是最熱的一年
不只台灣,世界各地都在暖化中,並承受著接二連三的後果。最新一例是侵襲德州的颶風哈維(Haevey)帶來美國史上最豐沛的雨量,休士頓東部的降雨量達127公厘,至今已造成30人死亡。南亞的孟加拉、印度與尼泊爾,則有超過千人死於近日大雨引發的洪水與土石流。
即使美國總統川普不願面對暖化的真相,美國環境資訊中心(NCEI)指出,「從1880年至今,2016年是這137年來最熱的一年。比20世紀的平均溫度13.9度,高出了0.94度。」
美國環境資訊中心匯聚來自60個國家的450位專家意見,在經過同儕審查後發布的《全球氣候報告》中表示,去年溫度飆升是因為長期的全球暖化加上聖嬰現象發威,而人類行為是暖化的主因。2016年的溫室氣體濃度同樣創下紀錄,達到402.9ppm,較2015年增加了3.5ppm,是近58年來增幅最大的一年。
海平面上升至歷史新高,熱帶颶風颱風93個,遠超過平均數
愛迪生(Thomas Edison)在1879年公開展示的白熱燈泡,加上紐約中央電廠的支援,第二次工業革命把人類帶進電的世界,也進入了大量消耗石化能源的時代。然而在數十年後人類才驚覺,科技進步與便利生活伴隨的大量溫室氣體,導致地球高溫不退。
2014、2015與2016年,地球接連創下歷史高溫紀錄,「如果沒有人為的因素,連續三年打破高溫紀錄的機率小於0.03%,」美國與德國研究者聯合發表在《地球物理通訊》(GRL)的論文指出,「若納入人為造成的暖化,在部分觀測點的機率可以達到30%到50%。」
地球在發燒,問題不只是溫度的攀升,《全球氣候報告》指出:「海平面上升到歷史高點,北極與南極的海冰則降到低點。當許多地方乾旱嚴重,2016年有93個熱帶氣旋(颶風、颱風),遠超過平均數的82個。」
根據NASA監測1979─2016的北極海冰持續探底
陸地、海洋溫度都飆高,旱、澇頻繁
強大的聖嬰現象讓去年的海洋表面溫度比20世紀的平均值高了0.75度,陸地溫度更高出1.43 度,三月的月均溫甚至超出平均值的2.35度。伊朗、伊拉克和印度測到飆破50度的超高溫,泰國也一度熱到44.6度。
高溫的海洋生成更多的熱帶氣旋,釀成災情。尼伯特颱風去年在台灣造成農損約七億台幣,接著撲向中國引發洪水與土石流。在美洲則有颶風馬修橫掃台灣的友邦海地,造成至少546人死亡後,接著侵襲古巴與巴哈馬,也讓美國的南卡羅來納州成了水鄉澤國。
降水分布不均,乾、濕季也失調。瑞典二月的降水量是平均值的三倍,芬蘭、挪威和英國則經歷了極度乾燥的十月;法國五、六月的雨量是平均值的兩倍,但十二月的降水量卻只有往常的20%。澳洲與印尼則在長期缺水後,迎來暴雨的極端氣候。加州的旱象稍解,但長期而言仍是降水不足。
乾燥的冬天與高溫的春天,點燃了加拿大西部亞伯達省(Alberta)的森林大火,強風助勢一發不可收拾,約2400棟建物毀損,焚毀的面積達60萬公頃,損失上看30億美金。
極端氣候影響農、漁業,貧富差距拉大
極端氣候已經影響了農業與糧食安全,「乾旱造成衣索比亞作物與畜牧業嚴重損失,」聯合國糧農組織(FAO)指出,在東非約有2400萬人營養不良。
中南美洲的長期乾旱也危及了農業,台灣的邦交國薩爾瓦多、瓜地馬拉、宏都拉斯和尼加拉瓜都因為缺水而缺糧。位在太平洋的友邦都是蕞爾小島,不只有海平面上升的威脅,帛琉、馬紹爾群島和吉里巴斯還有旱災難題。
陸地上多災多難,海洋的處境也不妙。高水溫和風暴導致海藻與海草減少,嚴重影響東南亞與太平洋地區的海洋生態。「氣候變遷引發的高溫、酸化已經讓許多珊瑚白化,淺水層魚類往較涼快的水域移動,仰賴珊瑚的魚群也在消失中。」聯合國環境計畫(UNEP)中的措詞難掩憂心。
澳洲蜥蜴島(Lizard Island)北方的大堡礁半數死亡,斐濟和吉里巴斯的珊瑚也白化,隨之而來是大量的魚群滅絕。「部分表層海域比長期的平均溫度高出了3度,嚴重影響海洋的物理、化學和生物環境,海洋食物鏈、生態系統的變動將嚴重影響漁業的經濟與社會活動。」聯合國環境計畫指出。
極端氣候釀成天災與人禍,乾燥帶也是爆發衝突的地方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統計,全球在2015年有將近1500萬人因為氣候引發的問題而遷徙。如潮水湧入的中東、非洲難民成為歐洲國家互踢的皮球,不過崛起中的大國—印度與中國有最多因氣候而移居的人民,兩國相加超過730萬人。
除了溫度與濕度上升,全球暖化也讓衝突與戰爭更加白熱化。以色列作家衛茲曼(Eyal Weizman)指出,年降雨量在200公厘以下的乾燥帶,剛好就是衝突最多的地方,從南亞、中東一路往非洲延伸。因為內戰和恐怖分子伊斯蘭國的威脅,百萬人民出逃敘利亞,但多年的乾旱造成農作歉收,早埋下引爆抗爭與戰爭的種子。
利比亞、巴基斯坦、阿富汗都因缺水和高溫引爆衝突。就連彷彿世外桃源的阿爾卑斯山,也在前年發生瑞士為了替牛隻解渴,派出空軍進入法國領域取水,引發兩國的外交齟齬。
環境經濟學家卡拉羅(Carlo Carraro)認為,暖化將近一步拉大義大利的南北貧富差距。南義的降水量減少危及農業,高溫也讓夏季旅客卻步。北部則是利弊互見,波河一帶的稻田有灌溉危機,卻也因為氣溫升高,可以栽種原本適應南方氣候的作物,例如橄欖與柑橘。
氣候變遷,牽動地緣政治
中國與俄國在全球暖化中嗅到商機,正大力發展穿越白令海峽,經北極洋通往北歐與北美的海上新航線。地緣經濟外,氣候變遷也牽動地緣政治。即使北京不出手搶奪台灣僅剩的20 個邦交國,馬紹爾群島與土瓦魯(Tuvalu )都面臨著被海水「滅頂」的亡國威脅。
為了控制全球暖化,美國與中國兩大排放國、先進國家與後進國家擱下歧見,在2015年的聯合國氣候變遷上,簽訂巴黎協議,承諾「試圖」不讓全球平均溫度超過工業革命以來的1.5度。儘管促成協議,但美國前總統歐巴馬表示:「要做的還很多,當時只達成架構,沒有訂下規範。」
冰原消退,格陵蘭既憂且喜
氣候變遷下,格陵蘭喜憂參半。「全球暖化幫我們打了廣告,現在要吸引投資容易多了。」格陵蘭的前經濟與礦業局長齊耶果(Jeans-Erik Kirkegaard)表示。北極的冰融化越快,發展機會就越多。
格陵蘭的名字Greenland直譯是「草原」,但稱呼這個介於北歐與北美間的島嶼為「冰原」更貼切,超過20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有八成戴著冰冠。光是沒有被冰覆蓋的面積就有40萬平方公里,比德國還大,如果是個獨立國家,格陵蘭將是歐盟最大國。
格陵蘭海冰2006─2016不斷下降
酷寒凍住產業發展的任何生機,格陵蘭有三分之一財政仰賴丹麥中央政府的挹注。如今暖化褪去冰原,豐富的稀有金屬、鐵、鋅礦藏露出,「我們的礦藏,應該由我們來開採,」格陵蘭自治政府在2014年表示。
約有5000人居住的小鎮伊魯利莎(Ilulissat)位在格陵蘭的北極圈內,一年中有半數的時間冰封,傳統的交通工具是哈士奇犬(husky)拉的雪橇。隨著結冰的時間縮短,越來越少人飼養哈士奇犬。鎮長多弗(Ole Dorph)認為,鎮民雖然對於雪橇犬的減少感到悲傷,但也對於海洋融化、港口通行容易,越來越多漁船進港感到雀躍。
適者生存,格陵蘭人已經習慣不毛之地的極端氣候。但大自然也毫不留情滅絕了四、五個在這片冰天雪地中建立的人類社會,最後一次是15世紀左右的歐洲小冰河期。「這些例子讓我們明白,儘管人類很有韌性、適應力和智慧,但還是逃不過滅絕。」考古學家麥葛文(Thomas McGovern)表示。
回不去的全球暖化
即使人們願意面對全球暖化的真相,但行動經常來得太遲。飆高的溫度、肆虐的颱風、枯萎的植物和白化的珊瑚都是「滯後指標」,眼前惡果是源自20、30年前的惡因。
為了力挽狂瀾,科學家正加緊腳步了解因果關係,光是格陵蘭在最近四年融化的冰,足以填滿四億個奧運會規格的游泳池。但不像杯子裡的冰化為水,極地融冰並非線性發展,必須考慮到冰河、海冰與大氣之間的互動。
禮尤(Eric Rignot)受美國太空總署委託負責測量北極海溫度,「我最擔心的是,這個實驗只能做一次,」因為融化的機制一旦啟動,儘管停止碳排放、氣候變遷趨緩,但傷害已經造成,「沒有一個按鈕可以讓停止這個過程。」面對全球暖化,我們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