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難測 Fed步步為營
美國聯準會（Fed）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29日召開決策會議，決定利率仍維持在0-0.25%，繼續執行既有的量化寬鬆（QE）計畫，以及依據緊急權力所實施的九大寬鬆措施，並無出乎意料之舉。但從會後聲明以及主席鮑爾在記者會上的談話中，不難發現Fed無論是在經濟展望，寬鬆政策的效果，以及政府與國會在財政政策上的擴張力度等方面，態度仍高度審慎，不像總統川普那樣牛氣十足。
首先，這次會議的關注焦點並不在於Fed又推出那些新的寬鬆措施，或擴大現有措施的規模，而是對下半年景氣展望是否樂觀。美國第1季經濟已經萎縮，第2季必然更嚴重，連續兩季負成長已成定局，符合「衰退」的定義，各界對此也毫不意外，而是把景氣復甦的希望寄託在下半年。鮑爾之前曾透露他預測下半年經濟將會反彈，但現在Fed提出的最新看法顯然令各界有些失望。
這次會後聲明的最大重點，就是Fed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在短期內將強力壓制經濟活動、就業及通膨，並對中期經濟展望造成重大風險。依據對Fed的長期觀察，「短期」通常是指三個月，因此指的是未來三個月，也就是整個第2季。至於「中期」，通常是涵蓋未來六個月，因此第3季景氣能否復甦亦不容樂觀。鮑爾還強調「經濟下滑的深度及長度極度不確定，且主要繫於肺炎疫情能多快受到控制」，顯然是在淡化景氣出現V型回升的可能性。難怪Fed承諾將採取所有適當的工具及行動來支持美國經濟，且各項寬鬆措施持續的時間會更長。
其次，Fed仍高度擔心寬鬆政策的傳輸（transmission）效果。目前Fed除了將利率降到接近於零，並大買公債及房貸擔保證券外，還支持商業票據市場與公司債，購買高風險的垃圾債券ETF，並承諾直接購買各州及一些城市的短期債務，總寬鬆規模絕對夠力，資金流量的任督二脈無比強大。資金從Fed送到銀行體系及債券市場的大水管雖暢通無阻，但資金再進一步流向家庭與企業的小水管卻碰到重重關卡，通常都無法流到最需要錢的地方。
資金是一種「向量」，有量，也有向。Fed當然了解傳輸機制的功能不如理想，於是才會強調將把各種資產「買到夠（purchase amounts needed）」，使寬鬆政策能達到「有效的傳輸（effective transmission）」，就是希望能以超龐大的數量，將資金推往所有的方向，並達到最終的目的地；亦即貨幣政策操作也從「間接」轉向「直接」，從宏觀「調控（control）」變成微觀「指揮（command）」。
再者，鮑爾也擔心Fed獨木難支。畢竟央行只能「借錢」，不能「發錢」，而能夠「發錢」的只有政府，且須經由國會通過預算。由於目前已有一些議員擔心政府若再大幅擴張公共支出，勢必會影響財政健全，或基於政治考量而干擾擴張支出計畫。
對此，鮑爾則是軟硬兼施。一方面警告第2季經濟活動可能會以空前的速度下滑，而且即便在疫情退燒後復甦也相當軟弱。另一方面也訴諸感情，表示眾多勞工失業令他「心碎」，強調「現在不是時候」來擔心預算赤字。藉此向政府及國會施壓，希望能進一步擴張財政支出。
根據以上觀察，可以對Fed的政策立場做出以下研判。首先，Fed對下半年景氣復甦力道並不十分樂觀；第二，美國零利率可能至少將維持到2021年底；第三，購債金額將視實際金融情勢彈性增減；第四，必要時還會再推出新措施或擴大現有措施規模；第五，實施負利率的可能性不大。
這也顯示Fed目前的種種寬鬆措施，仍是以「救經濟」為主要目標，對於疫情退燒後要如何「拚經濟」仍著墨不多。畢竟肺炎疫情將如何發展，才是當前經濟面臨的最大不確定因素，任何預測及規劃皆屬紙上談兵，一切仍須「跟著疫情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