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關乎美國在全球的角色
這場大選如此重要,是因為美國在世界上扮演著獨特的角色。長期以來,美國一直是運行良好的自由民主國家最高典範,是同樣奉行這些價值觀的國家的領袖,也是解決任何重大全球挑戰的重要參與者。川普的連任將意味著美國人民拒絕承擔以上全部三個角色。沒有任何其他國家或國家集團能夠取代美國的位置。世界將會因此改變——而且絕不是朝好的方向。
在1940年12月29日的廣播中,羅斯福稱美國為「民主的兵工廠」。考慮到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對物資供應的影響,這種說法是準確的。美國的資源對確保勝利至關重要。但美國提供的遠不止實力。它證明了一個大國也有可能成為一個法治的民主國家。它是自羅馬以來最強大的共和國,並向人們示範了這樣一個強國如今能夠發展成什麼樣子。它在個人自由和民主精神方面樹立的榜樣成為了數十億人的嚮往。
由於在戰爭中取得勝利,美國也成為了世界民主國家的領袖,這些民主國家中包括它以前的敵人——德國和日本。在杜魯門(他曾經是羅斯福的副總統)總統的領導下,1948年的馬歇爾計劃成為一個關鍵時點,該計劃旨在幫助在物質和精神上都萎靡不振的歐洲逐步復甦。美國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它非常富有。但從長遠來看,它的力量是不夠的。它的盟友也信任它——雖然不是一直信任它,也不是在所有方面都信任它,但這種信任已經足夠。它們信任美國,因為它們欣賞美國的核心價值觀,並認為美國對自由民主原則的堅持使其承諾值得信賴。
就在羅斯福承諾使美國成為民主「兵工廠」的數天後,他又向後人做出了一個更加了不起的承諾。在1941年1月6日的國情咨文(State of the Union)演講中,他承諾美國將致力於促進四大自由:言論和表達自由、宗教信仰自由、免於匱乏的自由和免於恐懼的自由。
這些並不是空洞的諾言。在隨後的半個世紀中,世界經歷了民主的廣泛傳播和貧困的減少。如果沒有美國創建的制度和機構、它建立的合作習慣和它帶來的繁榮,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毋庸諱言,美國也犯下了一些罪行和錯誤,尤其是越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但美國偉大的計劃成功了。總的來說,其計劃在國內也發揮了作用,尤其是在民權方面取得了明顯進展。
川普治下的美國拒絕接受這一切。他是個有慾望、沒理想的人。正如記者瑪莎•格森(Masha Gessen)在《在獨裁統治下生存》(Surviving Autocracy)一書中告訴我們的那樣,川普的目標是隨心所欲,不受法律、國會或任何其他因素的約束。他想成為一名獨裁者。
如果他再次獲勝,他可能會在很大程度上實現這個目標,就像評論人士戴維•弗魯姆(David Frum)警告的那樣。此外,川普管理著一個腐敗、惡毒、無能的政府,撒謊成性,甚至用「他可能輸掉一場自由而公平的選舉」這樣的話來動員人們支持他。通過所有這些行為,他每天都在摧毀理想民主的所有規範。
在國外,川普崇拜獨裁者,對美國過去的承諾漠不關心,拒絕多邊主義,並樂於背棄各種承諾(如巴黎氣候協議)、退出各種機構(如世界衛生組織(WHO))。他領導下的美國與富蘭克林•羅斯福(FDR)、哈里•杜魯門(Harry Truman)以及他們的繼任者領導下的美國有天壤之別。
對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的渴望並不讓人意外。全球對民主的滿意度都在下降,尤其是在年輕人中間。有關美國人對腐敗和預期壽命看法的數據也顯示出明顯的相對失敗的跡象。
因此,美國政治中充斥著憤怒是可以理解的,而川普的方法是加重這種怒氣。對於資助共和黨的捐贈者而言,這也完全可以接受,作為回報,他們可以享受更低的稅率和更少的監管。川普是他們與共和黨基礎選民做的一場「浮士德式」交易的產物。
如果川普繼續擔任美國總統,無論通過合法方式還是欺詐手段,全球都將對美國未來的角色做出結論。美國作為出色和成功的民主典範的信譽將蕩然無存,它作為民主國家聯盟領袖的可信度將告終,它參與解決全球共同挑戰(例如氣候變化或流行病)的意願將不復存在。
世界確實變了。但鑒於日益獨裁的中國的崛起、其他國家富有魅力的獨裁者的成功以及我們這個時代面臨的巨大全球挑戰,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一個民主的美國做出建設性和出色的領導。川普無法領導這樣的美國。
然而,他的失敗不會結束美國撤出世界舞台的威脅。他所在的政黨將再次竭盡所能阻撓民主黨政府。在最高法院的幫助下,「富豪民粹主義」戰略——自私的財富與白人中產階級的憤怒的聯姻——仍將存在。不管大選結果如何,美國在全球的角色仍將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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